近年来，随着一些险企的风险暴露，业界对于负债端过于激进的险企纷纷表示担忧，因为过于激进的产品往往也意味着较大的现金流风险，以及激进的资产配置，资产端顺风顺水之时，固然收益可观，资产端一旦陷入逆境，则会对险企形成巨大杀伤力。

百年人寿2022年的表现一定程度上印证了人们的这种忧虑。根据偿付能力报告，2022年百年人寿亏损27.09亿元，净资产由2021年4季度末的81.66亿元降至2022年4季度末的3.23亿元，一年缩水96%，风险综合评级也降为C级，成为所谓“偿付能力不达标险企”。

分析直接原因，无外乎产品激进、投资巨亏，以及可能存在的“人祸”；剖析根本原因，则又绕不开公司治理问题。

百年人寿在偿付能力报告中承认公司正在根据监管要求积极推进公司治理相关问题整改工作，同时表态，“持续改善公司风险管理薄弱环节，提升公司治理水平”。

这或许也标志着，伴随部分险企风险处置工作进入尾声，另外一些险企的风险处置工作已经开始提上日程。

01

百年人寿2022年巨亏27亿，净资产大幅缩水，偿付能力不达标，董事长、总裁双双空缺

据百年人寿披露的偿付能力报告，2022年百年人寿业绩遭遇“滑铁卢”，净亏损竟高达27.1亿元。

这也是万达集团加入以来，百年人寿的首次亏损。成立前五年，百年人寿合计亏损高达16.94亿元，直到2014年，万达集团收购国电电力和辽宁时代万恒所持百年人寿11.55%股权，一举成为百年人寿第一大股东，在此后百年人寿才开始扭亏为盈。

年报显示，2015年至2021年，百年人寿的净利润分别为0.32亿元、2.07亿元、3.51亿元、6.97亿元、2.23亿元、8.02亿元和5.88亿元。

在巨亏的同时，百年人寿净资产更是暴跌至惊人的3.22亿元，而2021年末，百年人寿净资产还有81.66亿元。

分季度来看，百年人寿净资产在2022年年初尚为81.66亿元，但是第一个季度结束后直接“腰斩”，在第二个季度末出现小幅反弹，但到第三季度末和第四季度末，基本都是断崖式缩减。

2021年第四季度末，百年人寿净资产为81.66亿元

2022年第一季度末，百年人寿净资产为44.04亿元

2022年第二季度末，百年人寿净资产为49.58亿元

2022年第三季度末，百年人寿净资产为19.41亿元

2022年第四季度末，百年人寿净资产为3.23亿元

继中融人寿资不抵债后，百年人寿距离第二家资不抵债险企仅有一步之遥。

在偿付能力方面，2022年4季度，百年人寿综合偿付能力充足率、核心偿付能力充足率分别为116.38%、77.16%，较2021年4季度末分别下滑了21.2、50.43个百分点，成为监管重点核查对象，风险综合评级已连续两季度被评为C类，未能满足监管要求，为偿付能力不达标险企。

更值得关注的是，面对如此惨淡的业绩，百年人寿董事长和总经理却双双空缺。据公司官网显示，目前管理层仅剩下6人。

百年人寿自成立以来，董事长一职曾长期由何勇生担任， 直到2021年2月，百年人寿才公告称何勇生不再担任公司董事长。在何勇生离任5个月后，单勇也辞去百年人寿总裁职务。

这之后，百年人寿董事会宣布将由来自万达集团的刘朝晖担任董事长一职，不过，2023年初，百年人寿董事长人选再次发生调整，改由原浦发银行副行长王新浩担任。

公开资料显示，王新浩出生于1967年，本科毕业于大连理工大学，1989年至1994年期间，还曾先后担任母校管理学院辅导员、团委书记、管理学院市场学教研室讲师等职务。

1994年，王新浩进入银行业，在光大银行大连分行任职；任职6年后，王新浩跳槽到浦发银行，先后担任浦发银行大连分行行长，上海分行行长兼上海自贸区分行行长等职务；2016年，王新浩正式出任浦发银行副行长，2019年又开始兼任财务总监，于2023年1月，辞任浦发银行副行长、财务总监职务。

王新浩在大连金融业任职多年，此次重回大连，出任百年人寿新一任董事长，坊间普遍认为主要是当地监管部门促成的，其主要任务就是帮助百年人寿化解风险，度过难关。

百年人寿新任总经理人选也相当曲折，在单勇离任后，先是由副总裁孙晓红担任公司临时负责人，5月后，又宣布于卫红接替孙晓红担任公司临时负责人。从履历看，于卫红曾任华夏人寿总经理助理，工银安盛人寿上海分公司总经理；2017年-2021年任职君康人寿副总裁、总裁等职务。

截至目前，无论是王新浩，还是于卫红，二人在百年人寿的任职资格都尚未获得监管部门的正式批复，更给风雨飘摇中的百年人寿增添一丝不确定性。

02

负债端长期激进，叠加资产端股债双杀，百年人寿困局非一日之寒

和不少中小公司类似，为保持产品竞争力，百年人寿在产品端保持了较为激进的设计理念，网销渠道、银保渠道等更成为其发力的主要方向。

从年报看，近年来最热销的5款产品中，毫无例外都是储蓄型产品，且其中包含大量的趸交产品：2014年，百年人寿保费收入前5的保险产品为3款两全保险和2款年金保险；2015年，为3款年金保险及1款两全保险；2016年，5款均为年金险；2017年，4款年金险及1款两全保险；2018年，3款年金险和1款两全保险及1款养老年金；2019年，2款年金险和2款两全保险及1款养老年金；2020年，为3款增额终身寿险和两全保险、养老年金各1款，2021年则与2020年销售产品相同。

激进的产品设计让百年人寿保持了业务规模的快速上升态势，2017-2021年，其保费收入分别为281.4亿元、364.2亿元、452.3亿元、530.8亿元、558.8亿元，直到2022年，全行业承压的情况下，其才出现了保费的负增长，降至529亿元。

但激进的产品扩张策略带来的副作用也是显而易见的。偿付能力报告显示，百年人寿2022年综合退保率高达9.64%，其中，仅一款热销产品退保金额就高达百亿元。具体来看：

百年利年金保险，年度退保规模达到99.19亿元；

百年附加钻石账户年金保险（万能型），年度退保规模达33.71亿元；

百年盈年金保险，年度退保规模达28.66亿元；

百年乾享金生养老年金保险，年度退保规模达27.52亿元。

上述4款产品的退保金额合计达到189亿元。其中，百年盈年度退保率高达76.09%，百年利年度退保率更高达68.12%。

高企的退保率加重了百年人寿的集中兑付风险，以及现金流出压力，这同时也对其资产端提出了更高要求，且由于趸交储蓄类产品占比过高，其资产须大量配置在流动性更强的权益类资产方面。

遗憾的是，2022年的股债双杀，给整个保险行业资产端都造成了巨大的负面影响，百年人寿也未能例外，其偿付能力报告显示，2022年，其净资产收益率为-64.94%，总资产收益率为-1.11%，投资收益率3.98%，综合投资收益率2.05%。

负债端退保率高企，投资端又出现失利，这双双加剧了百年人寿的流动性压力。

前不久，联合资信曾披露百年人寿债券跟踪报告称，截至2022年9月末，百年人寿权益类投资账面浮亏较大，同时固定收益类投资违约规模较大且减值准备计提力度不足，为此，联合资信将百年人寿列入负面观察名单。

如今来看，百年人寿出现这样的结果或既有“天灾”的成分（股债双杀），又难以排除人祸的成分。据媒体报道，2023年元旦，百年人寿副总裁、百年保险资管董事长庄粤珉因涉嫌违法犯罪，被辽宁省抚顺市监察委留置，事由或源于百年人寿投资端的巨额潜在亏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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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露公司治理问题，百年人寿风险处置提速，称将持续改善公司风险管理薄弱环节

激进的负债端，承压的资产端，股债双杀的“天灾”叠加有可能的“人祸”，成了推动百年人寿发展形势在2022年“急转直下”的直接原因。

此前，无论是监管还是业界，均对激进险企保持高度关注，积极倡导行业转型发展，然而现实的发展压力之下，不少险企仍旧难以从过去的惯性中彻底摆脱出来，而百年人寿不幸被言中。

与此前的问题险企多为实控人所控股不同，百年人寿是一家看起来股权相当分散的险企——目前，共有17家股东，除万达集团持股11.55%外，还有7家股东并列成为第二大股东，均持股10.26%——即便如此，其公司治理层面也仍暴露出了不少问题。

一方面是大股东股权转让迟迟没有下文。大股东万达集团曾多次尝试转让百年人寿股权，2018年、2019年，绿城中国、中国奥园2家房地产企业也曾先后表态欲收购百年人寿，但最后都宣布终止收购；到2019年末，“银泰系”通过旗下公司中国联合实业与万达签订了框架协议，但截至目前，该笔股权转让也未能成功获批。

另一方面是大多数股东都对所持百年人寿股权进行了质押。目前，已有10家股东持股状态处于被质押或被冻结状态，质押比例合计超过70%。其中，万达集团、新光控股集团、大连城市建设集团、科瑞集团等主要股东已将全部股权进行质押。

过高的股东股权质押、冻结比例，给百年人寿股权结构带来极大不确定性，未来可能会出现控股权转移的问题，对公司的治理架构、战略规划等方面造成不利影响。

有意思的是，2023年3月14日，根据裁判文书网公布一起民事裁定书显示，2019年12月，大连万达集团与中国联合实业签订《股份转让协议》。协议约定万达集团将持有百年人寿9亿股转让给联合实业公司，联合实业公司向万达公司支付27.18亿。

上述股份转让款支付后，万达公司无偿占用至今但始终没有将标的股份转让至联合实业公司名下，据此，联合实业公司依据《股份转让协议》中约定的仲裁条款，以万达集团为被申请人向北京仲裁委员会申请仲裁，北京仲裁委员会于2022年11月4日予以受理，目前该案尚未开庭审理。

此外，在2020年前后，百年人寿多个股东已经将约19亿股质押给了中国联合实业及其关联公司。

如今的百年人寿，由于风险综合评级降至C级，已经是所谓的“偿付能力不达标”险企，其在业务、投资等方面都会面临一系列的限制，当务之急就是化解风险，提升偿付能力水平，并从根本上解决长期以来困扰公司发展的公司治理问题。

对此，在偿付能力报告中，百年人寿做出表态，“公司正在根据监管要求积极推进公司治理相关问题整改工作，持续改善公司风险管理薄弱环节，提升公司治理水平”。

据悉，地方政府以及监管部门正在百年人寿的风险处置中发挥更重要作用。2022年，市场甚至有消息称，当地政府有意通过地方国资接盘百年人寿部分股权，新的拟任董事长王新浩的出现，也被视为当地国资将更深度介入的标志之一，不过目前该消息尚未被证实。

2022年，伴随部分险企风险处置工作进入尾声，另外一些险企的风险处置工作开始提上日程，而这或许才是行业彻底摆脱激进惯性，彻底转型升级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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